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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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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章

必須逃走——必須逃走。

奈緒不斷在自己的內心裏告訴自己,她知道現在的她必須逃走,要不然她就會死在這個家夥的手下。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誰,但他絕對不會是奈落。絕對不會是奈落。

可是他似乎也格外了解奈緒到底是怎麽召喚符箓的,上一次他就控制了她的手,讓她沒有反抗的機會,現在也是這樣。

奈緒的手指完全動不了,像是凍僵了一樣,無法進行伸展和彎曲。盯著眼前這一雙暗紅色的眼睛,她覺得,今天她是不是真的要死在這裏了。正如這個家夥所說,奈落是看得見這種狀態的嗎?奈落——他看得見嗎?

“奈——落——奈、奈落。”

奈緒努力嘗試著去呼喚他的名字,即便自己的咽喉已經快被掐斷,她也必須去做到這件事。她也嘗試著將一句話說得完整:“救、救我、奈落。”於是在這個瞬間,奈緒看見對面的家夥的臉上出現一抹扭曲的神采。

他的瞳孔也驟然縮緊起來,原本在不斷用力的屬於他的手,忽然地松懈了一些力道。奈緒完全沒有時間思考,她只認為自己應該快速逃跑,無論是什麽都必須逃跑——她明顯地感知到,她不是他的對手。

即便用之前奈落的血也不管用,畢竟現在這個家夥已經擁有完整的四魂之玉,已經不是之前的奈落可以比擬的了。她就在這個瞬間,狠狠咬住對方的手腕,對方吃痛了。又或者在這具軀體裏的奈落做了什麽,讓這個家夥的行動一時間受限,才讓奈緒能夠逃脫。

她捂住自己的咽喉,感覺嗓子已經完全沙啞,好像也說不出話來。正在這時,眼前這個家夥又突然兇戾了神色,要朝奈緒撲過來,看來他真的勢必要殺死奈緒了。

奈緒召喚出符箓,她到底還是想要嘗試一下到底管不管用,就找出最為強悍的符箓拋擲過去。這一陣強烈的紅光散發出來,卻很快就在下一秒就被他撕碎。奈緒就知道,自己真的打不過他。她只想著逃跑了。

而他似乎知道奈緒想要幹什麽,他很快就又控制了奈緒的手。奈緒的手再次動彈不得,無法召喚出轉移的符箓,她這次依舊嘗試著去呼喚奈落的姓名,但是好像不管用了。

即便奈緒怎麽呼喚奈落,奈落沒有再一次出現,或者沒有再一次牽制住這個奇怪不知道名字的家夥。奈緒開始驚懼,她擔心奈落被這個家夥弄死了。

然而現在好像,她也必須會死在他的手下。她甚至認為,能夠和奈落死在一起,也還行吧。她開始自暴自棄地這樣想著。然而下一秒,她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,那聲音從遠方傳遞過來,發出一聲極大的呼喚:“奈緒!”

奈緒沒有反應過來,甚至也沒有看清楚的瞬間,她已經騰空而上。等那凜冽的風吹拂在自己的臉頰上,她也看見所有東西都在不斷縮小的時候,奈緒察覺到自己已經被緋帶著飛到天空之上了。緋及時趕過來,帶著奈緒逃走。

但是——奈緒轉頭看了一眼,她看見那一團黑霧追隨過來,那團黑霧擴散的速度越來越快,仿佛要將整個天際遮蔽。她知道,他追殺過來了。

他一定要殺了她。

奈緒知道了,他一定要殺了她。

奈緒忍不住去想,到底自己有什麽厲害的地方,會讓這個家夥不惜任何代價都要來追殺她呢?她可是記得現在奈落的身軀還沒有完全恢覆,也不知道會不會對這個家夥造成什麽。不過這都不是奈緒有機會進行思考的了。

因為那黑霧已經快要蔓延到奈緒的身後來。好在現在奈緒總算覺得自己的手指沒有被控制,她就可以輕而易舉召喚出屬於自己的符箓。她不奢望自己能夠打敗他,她只希望這些東西還能夠稍微擊退他。雖然之前的奈落沒有現在強,但是那時候的奈落已經足夠強了,應該會有點作用的,總不能輕輕松松就會被對方碾碎。

希望剛才那種被瞬間撕碎符箓的事情不要發生了。她不再像剛才那樣試探性地召喚出較強的符箓,而是立即召喚出最強的符箓來對付他。

那團黑霧被擊散了一點。奈緒在心裏高興起來:看來還是有點作用的。

正是知道有點作用,奈緒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,不斷地將符箓召喚出來。甚至她的空間當中還殘留著一些原本屬於奈落的血,原本就是為了預防不時之需。現在就是不時之需,她直接將這些備用血,當場繪制符箓。

將符箓上的符咒往最狠攻擊力最強的符箓畫去。奈緒對這個家夥的實力有數,這些符箓用的是之前奈落的血,是不會對他造成致命的傷害的,所以應該也不會傷害到奈落的身體——

只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,畢竟血總有會用完的時候,如果她手上的血都用完了,還是不能夠逃脫這家夥。那麽奈緒就真的必死無疑了。這家夥的殺意已經將奈緒完全包裹起來,要將奈緒溺斃在其中。

她應該想想辦法的。應該想想辦法。但是好像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之下,腦海就變得混亂不堪,也不知道到底該思考些什麽,手中也不斷在進行著符箓的繪制。這就讓她不能夠在這混亂當中想出一個更好的辦法來。

緋看起來有點疲憊了。奈緒聽到緋沈重的呼吸聲,也聽到緋的尾巴掠過草地的聲音。她不知道這個家夥會不會殺害緋,但如果緋逃走,他應該不會追殺緋。因為奈緒實在想不到這個家夥一定要殺害這樣一只小妖怪的理由。

於是奈緒就對緋說:“緋,你把我放下來,你自己逃走吧。”

“不。”

奈緒聽到緋說:“我一定會救奈緒的。”

她聽到緋這樣堅定的聲音,就知道緋真的不會很輕易地改變主意。一旦緋認定要去做某一件事,她就會堅持不懈地去做。

任何事情都不會讓緋輕易放棄,這件事奈緒早就知道了。現在即便勸慰緋什麽,緋也不會就這樣離開奈緒。眼見那一團追殺過來的黑霧已經快接近過來,奈緒自嘲地笑了笑。沒想到,這樣折騰一下,還是要死去了。

她已經完全開始對眼前的情況絕望了。忽然她聽到下面的呼喚聲:“奈緒!”

這一道聲音依舊熟悉。只是太長時間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了,所以奈緒沒有第一時間將她認出來。奈緒朝著聲音來的地方看過去,看見下面穿著水手服的少女正在仰著頭看著她。

她的手中已經架起弓箭來,那箭鏃直直指向奈緒身後的黑霧。

戈薇說:“奈緒!你到我身後來!”

緋已經聽到了戈薇說的這句話,以最快的速度轉換了方向朝戈薇飛奔過去。奈緒看見了這一團黑霧的散亂。忽然不知道為什麽,這團黑霧開始亂七八糟地蠕動。像是一種驚懼致使的混亂。奈緒明白過來——他懼怕戈薇。

可即便如此,他還是要趁這個時機殺死奈緒,他也用著最快的速度朝奈緒沖過來。時間似乎變得很慢,奈緒看見在這個過程中所有的變化。風聲似乎暫停了,青草也停止了搖晃。黑霧的蠕動變得緩慢,帶著靈光的箭鏃朝這團黑霧飛射過去。

緋已經靠近了戈薇,但因為不能夠立馬停下來,不小心撞在戈薇的肩膀上。於是她們所有的身體都傾斜,而那團黑霧已經被那箭鏃射穿,一道白光在天際炸開,黑霧在這團白光之下完全消散了。

而她們跌入了一個深黑的地方,又是一束奇怪的光亮將她們籠罩,最後一切都停歇,靜謐蔓延在這個空間裏。

奈緒和戈薇對上了眼睛。

“誒?”

在這靜謐當中,奈緒聽到戈薇這一聲疑惑。

“奈緒,你也能通過食骨之井?”

現在的奈緒顯然還沒從那種被追殺的刺激中緩過神來,她聽到戈薇的這句話也沒有什麽反應,只是呆呆地重覆了一下戈薇的這句話:“食骨之井?”

戈薇並沒有受傷。她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臟汙,她說:“對啊,食骨之井,之前我與你說過了,我就是通過食骨之井返回現代和戰國時代。”

聽到戈薇說起這件事來,奈緒想起來好像在很久之前,戈薇確實和她說過這件事。當時她還懷疑過自己是不是也能夠通過這食骨之井來到現代,雖然和她的那個年代不同,但最起碼也是現代了。

沒想到現在竟然陰差陽錯掉入這食骨之井內,還真的能夠和戈薇一起來到這個世界。終於回神過來,奈緒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緋。

由於這下面昏黑,奈緒也不能夠第一時間找到緋的蹤影。本來緋的原型是很大的,現在卻沒有看見她,讓奈緒不禁擔心起來緋是不是還在那邊。這就意味著那家夥或許會將緋抓過去,不知道到底要對緋做什麽。

“緋——緋——”

奈緒的手在井底摸索,也著急地呼喚著緋的名字。

在奈緒著急得六神無主的時候,戈薇說:“你是在找她嗎?”

奈緒看見戈薇將一個小東西抱起來,毛茸茸一小團縮在戈薇的懷裏。

戈薇說:“她好像沒有什麽事,是睡著了吧。我聽到她很小的呼嚕聲。應該是剛才跑太快,導致她現在太困了。”

看到緋安靜地縮在戈薇的懷裏,也看見戈薇的臉上是如此明媚而又可愛的笑容。奈緒心間的那抹懼悚與陰郁,忽然之間就像是被她的靈力凈化一般,一掃而空。

她忍不住伸出手來,將戈薇擁抱。順帶將她懷裏的緋也一同抱在自己的懷裏去。奈緒的聲音中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哽咽,她說:“太好了。都沒事。都沒事。”

這個時代果然和奈緒原先所在的那個時代不同。

奈緒看著眼前的電視機默默地想著。

電視機裏美麗的記者小姐忽然被戈薇這一張年輕漂亮的面孔取代,她依舊對奈緒展露出這樣燦爛而又明媚的笑容來。她將東西擺在奈緒的跟前的桌子上,她笑著和奈緒說:“怎麽樣,好久都沒有在浴室裏這樣舒服地洗過澡了吧。”

奈緒點了點頭。

“這是我媽媽削的水果,她說很高興能夠有我的朋友來家裏做客。這些東西都是那個時代沒有的,你肯定好久沒有吃過了。你快嘗嘗。”

奈緒將視線轉移到戈薇的臉上去。戈薇擡起頭來,看見奈緒這樣深沈幽深的眼睛,她怔楞了一下說道:“怎麽了?奈緒。從剛才開始,你看起來就不太對勁。”

戈薇在奈緒的面前坐定,她的聲音變得輕柔和緩,她輕聲說:“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你了。原本我覺得你和我一樣都是從現代過去的,覺得很親切。我還想著能夠多見到你就好了。但是他們都說你是奈落的人,讓我不要對你抱有任何期待。”

驟然聽到奈落這個名字,奈緒的心間仿佛被撥動了一根從剛才開始就沈寂的心弦。她的眼睫顫了顫。還有戈薇說的這些話,也讓她心緒變得緊張和為難起來。

果然,他們確實都將她當成了敵人。這沒有什麽好意外的,畢竟奈緒確實這段時間一直跟隨在奈落的身邊,並且之前也在說著謊言。雖然她真的什麽都沒有做過,但無論是誰都不會再聽奈緒狡辯了。

“可是我覺得奈緒不是那樣的人。”奈緒忽然聽到戈薇這樣對自己說,使得奈緒擡起眼眸來去看戈薇。於是很快就沈溺在戈薇這樣一雙輕柔的眼睛裏。

戈薇又繼續說:“在第一次見到奈緒的時候,我就覺得很親切。我也知道那個時候的你,確實在尋找你的丈夫,也確實是對奈落的事情一無所知。你只是在尋找你喜歡的人而已,又有什麽過錯呢?即便後來我在奈落的身邊見到過你幾次,你還是沒有什麽改變。奈緒。我在你的身上沒有看見改變。你依舊還是這樣的,那種純粹、澄凈的感受,是你傳遞給我的。你純粹的就是想要待在喜歡的人身邊。我也知道你根本就沒有做過什麽事情。因為你身上傳遞給我的感受,就是這樣的,沒有任何改變。”

奈緒依舊怔楞地看著眼前的戈薇。在戈薇這樣安靜而又輕柔地凝視下,奈緒再一次忍不住,將戈薇擁抱在懷裏。這一次,她已然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了。

她感受著這個年輕的少女給她傳遞過來的溫暖,也嗅聞到她身上的味道,這種感覺像是陽光,像陽光在暖洋洋地照拂著她。讓終日待在那陰暗地界的她,迎來了這樣溫暖的溫度。

她又想起奈落,她擔心奈落的情況,擔心奈落真的是不是被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家夥殺害了。

她也明白過來,當時的奈落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,主要是因為那個家夥在奈落的軀體裏。似乎在和奈落爭奪身體的主導權,或者在相互吞噬消滅對方。每一次奈落的醒來,都是奈落的一個短暫的勝利,隨後他又沈寂在那未知的、漆黑的戰場裏。再一次陷入無休止的爭鬥。

回想自己在戰國時代所有的經歷,只有在奈落的身邊確實給她帶來一種輕松愉悅感。但那也只是在昏暗無光的日子裏,唯一好一點的處境而已。她確實更為懷念現代這種生活。

只是她沒有選擇,在戰國時代裏沒有機會能夠離開,她就選擇更能夠讓她愉悅的奈落身邊。現在來到現代,甚至是沒有自己的那個可怕的家族的現代,她心中也是一派激動。

於是那種覆雜的情緒——激動、擔憂、懼怕等等各種情緒相互交織,就這樣纏繞著,使得奈緒忍不住落下眼淚來。她伏在戈薇溫暖的懷抱裏哭泣。戈薇先是有些驚訝,隨後將手輕輕覆蓋在奈緒的脊背上,似乎在以此方式給予奈緒安慰。

緊繃了這麽久的神經,總算在這次哭泣之後,終於松懈下來。也就這樣伏在這懷抱裏,沈沈睡去。

等奈緒再一次醒來的時候,天已經完全黑沈了。周圍陷入一片夜的寂靜當中。奈緒打開門,感受到現代夜風的涼意吹拂了自己的面容。月亮高掛在天空之上,不再是那林立漆黑的樹蔭,而是那一棟棟在這黑夜裏依舊明亮繁華的建築物。

現代燈光的明亮,將那漆黑的夜空照亮,仿佛也驅散了那些可怕的東西。

奈緒沿著走廊緩慢地走過去,一個小男孩忽然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。他呆呆地看著奈緒。

奈緒還沒來得及徹底認識他,在見他的此刻,只能對他說一句:“你好呀。”

“你好。”他也這樣回答了一聲。

隨即戈薇的聲音從另外一邊傳遞過來,她喊了一聲:“草太!”

然後奈緒就看見戈薇出現在自己的眼前,看見奈緒,戈薇的臉上又帶著笑容,她說:“奈緒,你醒了?你肯定好久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吧。你睡了好久,現在天都黑了。剛好到了吃晚飯的時間,你要一起和我們吃晚飯嗎?”

小男孩看看戈薇,又看看奈緒,最後也是說:“媽媽做的飯可好吃了。姐姐你可以嘗試一下。”他看起來有點害羞,但還是努力和奈緒說了這句話。

而這時候,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那邊去的緋也探出腦袋來,看清楚真的是奈緒之後,她毛茸茸的小身體就朝奈緒飛奔過來,進入到奈緒的懷裏。奈緒感受著懷裏的溫暖,又看看對面他們的笑容,奈緒的臉上忍不住帶上了笑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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